作者：崔麗娟 單位：黑龍江綏化學院

一、地域特性的粗獷美

海倫位于黑龍江省松嫩平原的東北部，地理位置是屬于中高緯度寒溫帶，因松嫩平原是肥沃的黑土地，海倫所在地也被稱為“寒地黑土”之鄉。不論當地土生土長的滿、蒙、鄂倫春、鄂溫克、達斡爾、赫哲等少數民族，還是千百年來從關內陸續遷徙到海倫、開發海倫的以漢族為主體的人群，在長期艱苦的生產斗爭中，不斷融合、發展，加之自然環境的莽莽森林、皚皚白雪以及塞外艱苦的生活，培育了海倫人民粗獷豪放、瀟灑質樸的獨特性格。

民間藝術最大的參照物是生活。經過一段時間的深入農村調查走訪和廣泛研究，我們搜集了許多海倫民間剪紙藝術作品，通過研究風格迥異的剪紙作品，那種帶有土著人群特征的粗獷豪放、嚴謹稚拙的藝術風格撲面而來，那種隨情隨性、自由清新乃至信手拈來，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一種粗獷之美，更多的是一種對其歷史和藝術性的思考。例如，海倫著名的剪紙藝術家傅作仁先生1952年創作的剪紙作品《建設祖國、保衛祖國》，人物眾多、場面宏大，毫不掩飾簡單明了的藝術風格，一種粗獷豪放的剪紙藝術氣息躍然紙上。1954年創作的《五谷豐登、六畜興旺》、1957年創作的《北大倉》《龍馬精神》1958年創作的《新年頌歌》《祖國萬歲》等作品，都體現了這種風格特點。剪紙藝術家董振凡女士創作的《東方紅史詩組畫》等作品，其造型表現得更加瀟灑自如，詩情畫意當中洋溢著北疆人奔放、自由的質樸之情。由傅作仁、郭郁馥、畢再生、劉衛平等人集體創作的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18幅剪紙，通過對這些生活場景的刻畫，體現了人們所理解的真、善、美，表達了他們對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反映了他們質樸的情操和樂觀向上的精神，也表現了他們敦厚樸實、豁達開朗、剛毅平和的處世態度，這些藝術品都散發著泥土的芬芳。每一幅作品，哪怕極其普通的剪紙藝術作品也都是勞動人民簡單善良的意愿表現。1969年，周恩來總理以國禮將傅作仁創作的《葵花向陽》和《飛渡天險》等作品分別贈送給大慶鐵人王進喜和北海艦隊戰士。這無疑是對民間藝術作品的肯定，更是對民間藝術不能登堂入室說辭與想法的一種批評。

二、清新自然的寫意美

研究海倫剪紙，剪紙家們是用心靈感受自然，而且不受自然約束，使剪出的作品具有豐富的想象力和極強的虛構性。豐富多彩的剪紙紋樣至今在民間流傳甚廣，且大多裝在剪紙藝人的心中，他們拿起剪刀隨心所欲的表現，體現了用意念造型的美學觀。一個人的頭部，可以剪出東張西望，瞻前顧后的多情節、多方位、多瞬間的形象；一只公雞，可以剪出肚子里吃的五毒害蟲的有趣情節。因為它不是自然的模擬，更不是自我的變形與夸張，它是跨越時空的心靈的自由表達，是民族心理意念的根與源。《北國風光》是傅作仁先生1965年應邀為人民大會堂黑龍江廳而設計制作的。該作品表現了富饒美麗的黑龍江大森林、大農田、大草原、大油田四大資源的新風貌。整幅作品大氣磅礴，內容既豐富又簡潔，如同一幅寫意山水畫卷，形神兼備，表達完整。其它小幅作品的表現形式，如猴子摘桃、小雞吃蟲子、小貓抓蝴蝶，都巧妙地表達了一種天然質樸、生動活潑的生活圖景。因而，剪紙藝術是“最樸素、最自由、最有生命力的藝術”[2](P183)，它自身傳遞著一種古老的文化信息，并為廣大的人民群眾所認同、接受、破譯，形成了海倫獨具特色的剪紙風格。

三、民俗飽滿的裝飾美

海倫剪紙的圖案及文字的寓意大概有以下幾種。剪紙的圖案有：四靈（龍、鳳、麒麟、龜），四獸（虎、獅、象、豹），歲寒三友（松、竹、梅）及靈芝、海棠、八仙、門神、壽星、招財童子，琴棋書畫、魚蝦蟹等等；剪紙文字有福、祿、壽、喜、財、寶及“四季發財”、“一帆風順”、“出入平安”、“萬事如意”、“糧食滿倉”等詞語。從圖文的內涵上看，用諧音法的有魚（年年有余）、鹿（祿）、花瓶（平安）等；用寄情法的有鴛鴦（恩愛）、龜鶴（長壽）、牡丹（富貴）、石榴（多子）等等；還有暗語法，用仙桃、仙鶴比喻長壽，鯉魚躍龍門表示登科及第。此外，也有剪日月、云彩、山川、海浪等來表達對大自然的贊美，而宮殿、房屋、亭閣樓房等生活圖景則表達對生活的熱愛。這些傳統的剪紙裝飾，不僅有民俗中喜慶祥和的含義，更有豐富的哲理內涵。20世紀70年代以來，海倫剪紙藝人們創作了不少此類題材的剪紙作品，如《獅子舞》《連年有余》《報春圖》等，具有精美細膩的現代彩色裝飾畫的風格，有的具有楊柳青年畫的韻味。

研究發現，海倫剪紙由過去一般的民間裝飾如窗花、墻花、頂棚花、燈花、花樣、家具貼花、掛錢兒等等發展到刊頭尾花、文學插圖、連環畫、漫畫、郵票、年歷、幻燈、舞臺美術、動畫片、書籍裝幀、商標設計、印染紡織、書簽、陶瓷、檀香扇等許多方面。創作題材也從歷來的人物題材、動植物題材、吉祥圖案、圖騰崇拜、歷史故事、民間傳說、民俗風情、傳統習慣等發展為工農業生產、交通運輸、科學實驗、文化娛樂、綠化造林、旅游風光等大量現代生產生活題材的剪紙作品。同時隨著時代的進步和發展，涌現出了更新穎、更豐富、更具有時代感的剪紙內容。同時，科學技術的發展，也為剪紙藝術提供了嶄新的材料和手段，不斷產生花樣翻新的樣式和內容，不斷開拓創作領域。

四、簡潔凝練的夸張美

概括力和想象力的簡單藝術構思使得民間的剪紙家不受文人畫論的約束，不受視點、解剖的限制，不求形象的準確逼真，按照自己理解的形態，靠意念和想象率直而真誠地完成藝術表現，追蹤和塑造的是心中的形象，表達的是理想美，這就使作品在物象的準確性、色彩、時空、解剖、透視等方面出現的某種不合理，但恰恰是這種不合理形成了剪紙藝術的一大特點，即簡潔美。藝術形象應該比生活中的形象更生動、更美好、更概括，那才是真正的藝術。如《黑龍起舞》《壯麗的廣場》以及《黑龍江皮影人物集錦》等，還有些黑白的剪紙作品，如《英烈圖》《林海雪原》不僅吸收了版畫的黑、白、灰藝術處理手法，而且作品十分的工整細膩、耐人品味，是剪紙藝術的佳作。這些作品的出現，使海倫剪紙藝術得到了進一步的豐富和發展。海倫剪紙所形成的夸張美，也是當代海倫剪紙藝術成熟的標志。

野獸派代表人物、剪紙藝術大師亨利•馬蒂斯指出，作品打動人的力量并不依賴“精確的復制自然的形態，也不依賴耐心地把種種精確的細節集合在一起，而是依賴藝術家面對自己選擇的客觀對象時他深沉的感受，依賴藝術家凝聚其上的注意力和對其精神實質的洞察。”[2](P41)海倫民間剪紙家們在創作中怎樣想，有什么愿望和祈求就大膽夸張、簡練質樸、無拘無束地盡情抒發著自己的情感。主要表現在內容夸張、變形變色、毫不受自然形態的束縛，不重形而重神，拙中出巧，乍看不像，越看越有神，可又不使人感到荒誕離奇，反使人感到更加可信可愛，達到藝術的真實。海倫剪紙常常采用的手法就有夸張和變形。無論是仰韶文化的彩陶紋飾，殷商青銅器的圖文形狀，還是秦漢的石刻藝術，都存在著以藝術夸張之美來表達其永恒的藝術魅力，這正是這種藝術形式的魅力所在。因此，剪紙藝術水到渠成地成為了原始藝術的繼承載體，在夸張變形上有著突出的表現。研究剪紙作品我們不難發現，剪紙家首先要對內容加以選擇，要刻畫主要的細節，以少勝多，擴大主要部分的形象，大多以寥寥幾組來代表全貌，這樣能使物象特征更加表面化。抓住便于夸張的因素對物象夸張與變形，這是剪紙的浪漫手法，夸張變形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寫行和傳神，夸張變形是為了更好的抓住對象的特征強調力感和動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