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多麗絲•萊辛的《三四五區間的聯姻》用歷史紀實手法，記錄了三、四、五區間從孤立敵視到聯姻融合的過程，探討了自然和女性的關系及地位問題。本文擬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分析萊辛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

二、生態女性主義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婦女對生態災難的強烈不滿和抗議促進了生態女性主義的發展。生態女性主義的概念首先出現在弗朗西斯娃•德•奧波妮的《生態女性主義：革命或變化》中。奧波妮把女性受男權壓迫的女權主義觀點和大自然遭受人類踐踏的生態學觀點聯系在一起，號召女性發動生態革命來拯救自己和地球。作為西方社會環境運動和婦女運動的產物，生態女性主義關心的核心問題是自然和女性的聯系。同一切生態學主義者一樣，生態女性主義反對人類中心論和男性中心論，從而形成了一套把人類對自然的控制、種族歧視、物種至上以及男性對女性的壓迫與自然的退化相聯系的理論。胡志紅指出“生態女性主義主張按照女性主義和生態學的原則重建人類社會，探討文學與自然、階級、性別及種族四個范疇的相互關系，是一個將統治婦女的社會制度和統治非人類的自然聯系起來審視現實的多元文化視角”。(胡志紅，2006：197)《三四五區間的聯姻》深刻體現了生態女性主義思想。

三、生態危機的根源

小說一開始就展現了三個區間共同的生態危機：“三區的人和馬出生率都下降……沒有交配欲望”，其他動物也都如此，植物王國瀕臨淪陷；富裕的四區也出現相同問題。面對危機，供養者要求四區的國王本恩•艾塔迎娶三區的女王愛麗•伊斯和五區的女王瓦西。隨著故事的展開，在伊斯和艾塔對古老歌謠和現有生活方式的反思中，生態危機的根源得以揭開，即父權制、極端女權主義、無政府主義和區域中心主義。

（一）父權制

父權制是婦女問題和生態問題的根源。父權制下的傳統二元對立與統治邏輯使自然和女性地位邊緣化。生態女性主義的代表人物瓦倫如此歸結父權制邏輯：女人被等同于自然和物質領域，男人則被等同于“人類”和智力領域；自然和物質領域低于“人類”和智力領域者，故女人比男人低下、男人統治女人是正當的。(Waren,1990:15)這種邏各斯中心主義的推理導致男性同自然、男性同女性的關系成為征服和被征服、利用與被利用、掠奪與被掠奪的敵對關系，男性把自然和女性當成狩獵對象。軍事化的四區是父權制社會典型。這里“空氣中彌漫著枯燥無味、令人沮喪的氣息”。四區的男人同母親和姐妹的關系是孤立和分離的。艾塔“七歲就被送到部隊鍛煉，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媽媽和自己的姐妹”。男人們疏離了自然，一生呆在等級森嚴的軍隊里；他們禁止國民仰望云彩和山脈的集會，認為那會使他們衰弱，違者被嚴懲。他們是“暴徒”，占有和掠奪自然和女性，對女性只有“獸性的欲望”；熱愛戰爭、侵略和熱衷捕殺動物。在父權制統治下，自然和女性備受壓抑，她們“悲痛欲絕”，失去繁殖能力。加之常年的戰爭，四區陷入極端貧困中。

（二）極端女權主義

由女性統治、表面上物種多樣化、和平繁榮的三區也遭受到同樣的生態危機：人們“很悲傷，很沮喪，就像染了病一樣……出生率要比以前低得多”。動物也顯得悲傷和寂寞，“一整群牲畜會同時抬起頭，叫著說它們正備受折磨……”，通過對古老歌謠和現有生活方式的反思，伊斯認識到問題的原因之一是極端女權主義。女人統治下，舒緩的生活節奏使人們滿足于物質和感官享受，放棄了高層次的精神追求，從而導致社會停滯不前。另一個原因是男女關系異化。三區的家庭基本上由母親、基因父親和兩三個精神父親組成，一女有多男，男人在某種程度上淪為“玩物”，愛的缺失讓三區人的“生活中除了空虛還是空虛”。在反思中，伊斯發現子民們“毫無思想”。“她很想知道如果這里的人民，她的子民，沒有更多要求地這樣過一輩子，會是個什么情形？”這是伊斯對極端女權主義及其控制下的生活狀態的初步批判和理性思考。

（三）無政府主義

無政府主義是五區生態惡化的根源。長期的戰亂沖突對五區生態環境造成嚴重威脅，很多地方變成了沙漠。五區的瓦西燒殺搶掠周邊部落，通過武力獲得女王的封號。他們熱愛戰爭，“戰爭是五區女王和她的臣民的生活方式，他們需要通過戰爭來證明自己，維護自己的榮譽和尊嚴，這也是他們最大的樂趣。”五區和四區經常發生邊界沖突，“他們交戰了幾代人，但沒有哪一方真的贏得了哪怕一箭距離的領土。”五區管理混亂，經濟發展滯后，道德缺失，各部落處于無秩序混亂中。“各部落以及各聯盟之間則是無限的欺騙、背叛、詭計還有侮辱。”他們會為了一頭羊而“撕裂對方的喉嚨”。無政府主義使五區局面混亂，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互相敵視和爭斗，破壞了人類社會和生態的和諧。可喜的是，伊斯認識到了這一點，并在影響著其他人。

（四）區域中心主義

地球上的生態系統本是一個整體，但在區域中心主義思想驅使下，各區唯我獨尊、閉關自守，區與區之間被人為地隔離開來，交流被阻。民謠中說的“從大到小/從高到底/從四到三/禁止通行”，指的就是三、四區間的隔離和分裂。“大小”、“高低”即指兩個區在地理位置方面的差異，是人為把兩區等級化、優劣化，“禁止通行”導致了三區與四區之間的分離。三區認為自己比四區文明、優越。“三區優于四區/我們的生活祥和富足/他們的世界充滿戰爭”。四區也自認為比五區優越。艾塔跟伊斯談到五區時，“他因為對五區的厭惡而滿臉煞白”。四區的人“說到‘下邊那些’吃沙子的人他們有一種優越感，而那些關于三區生活優于他們的匯報讓他們壓抑……從女性生態主義角度看，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是一個互相聯系的整體，而這種區域中心主義顯然阻礙了各區人類和生物群體的交流，導致社會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