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驗導向的學習理念與目標

帝國理工學院非常重視教育與工業應用的緊密聯系，逐漸形成了經驗導向的工程教育學習理念，并體現在學校章程中。《帝國學院增補憲章》特別強調:“學校提供最專業的教學，在科學、技術和醫學領域，尤其在工業應用方面提供最先進的教育、研究和學術訓練。”。其實，該校的本科學位計劃與工業界緊密關聯。根據2007—2008年度英國《時代雜志》開展的高等教育學生經驗調查，“帝國理工學院與工業界保持良好的聯系”這一指標得分6．1，超過了英國5．2分的平均水平。近年來，帝國理工學院以“為學生提供足夠的工業經驗”作為工程教育課程改革的主導方向，并在工程學位計劃中融入了更多的“經驗導向”的課程模塊。經驗導向的課程改革以培養學生的工業實踐和工程師職業所需的能力為核心，其秉持的理念是:促進工科學生的經驗學習積累，使工科畢業生更像“工程師”而不是“學生”;鼓勵學生增加職業知識，提升專業能力;提供世界一流的工程教育，培養工程產業和工程學術界的國際化領導人才。經驗導向的工程學習目標具體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第一，團隊技能，通過分組學習、合作試驗、課程單元等形式發展團隊合作能力，培養責任意識，這是未來職業實踐最為看重的;第二，創新和解決問題的能力，為學生提供一定的方法、思維、程序或數據分析手段，訓練學生在新的情景下解決問題的能力;第三，表達與溝通能力，通過談話、討論、會議發言等方式重點培養學生專業性的口頭溝通能力;第四，職業技能，主要指可遷移的能力，如分析與決策能力，溝通和人際交往技能，團隊合作技能，組織、計劃和擇優的能力，創新和改革的能力，以及領導力。這些學習目標在帝國理工學院的課程設計中得以凸顯。

二、經驗導向的課程結構與要素

與學科知識導向的課程開發相比，經驗導向的課程開發需考慮更多的學習要素，其課程實施效果是否能滿足工業界對未來工程師知識、技能與素質的訴求，依賴于人力、物力和財力的投入。在帝國理工學院，基于工業經驗的學習模式體現在課程結構和學習要素兩個層面。

1．課程結構

經驗導向的課程作為完整學位計劃的組成部分，較好地實現了與工業實踐的聯系。倫敦帝國學院每個工程專業均有獨立的本科課程計劃，規定了專業培養目標、課程設置、學時和考試要求。現以機械工程專業的課程計劃為例，說明各類課程的組織原則和組織結構。機械工程四年制本科專業的培養目標是“準工程師”。課程計劃中，低年級開設基礎的工程科學課程，如數學、設計、計算機輔助設計等，它們以設計應用為主要的知識呈現方式。高年級主要提供必修和選修模塊課程供學生選擇。三年級所有學生需參加團隊設計項目和文獻研究項目;四年級所有學生需開展獨立的畢業設計項目。該專業基于工業經驗的課程組織包括以下四部分。第一，工業經驗。工程以科學為基礎，實踐應用是其本質屬性。專業的工程師不僅需理解物理科學，而且需理解應用科學的各種限制條件，如材料特性、制造工藝、人的行為、公司組織、經費額度、環境因素等。因此，工程教育應包括在工業背景中學習工業經驗的時間。第二，企業工作。倫敦帝國學院機械工程系與英國各大機械行業的企業保持著較好的合作關系。企業不僅資助學校的課程，也為學生提供經過認證的職前和職后培訓。企業工作按“2—1—2—1”模式進行，即在校學完2年后到企業集中工作1年，再回到學校學習2年，之后再次到企業工作1年。第三，工業實習。院系在第一學年和暑期學期的最后一周組織學生進行工業實習，這也是課程計劃的組成部分。如果已參加過或能證明具有同等實習經驗，經申請可免修。第四，出國經驗。如果學生學業成績優秀并具備流利的語言技能，學校資助學生在最后一學年去國外大學學習。目前該系的合作學校來自法國、德國、荷蘭和澳大利亞等國家。

2．學習要素

經驗導向的課程設計涉及學習時限、學生數量、評價方法、活動的持續性等多個學習要素，這些要素相互聯系，共同為學生提供綜合的工業經驗。現以帝國理工學院的“仿真工業經驗”課程為例，對其學習要素加以說明。上述基于經驗的學習要素設計加強了學生與工業實踐的契合度。正如該校土木工程學院的教授接受筆者訪談時所言:“在帝國理工學院，經驗導向的課程旨在為學生提供認知感受———工程實踐是如何進行的，也幫助學生明晰實際生活中問題的內在聯系。我們在第一學年提供專業實踐;在第一學年和第二學年中提供創新設計，由工業界的專業人士教學;在第二學年提供建造課程，在建筑承包人的現場工地學習，開展設計、咨詢和學術環節，快速建造大型結構項目。我們還開展為期4周的基于工作間的團隊設計項目;此外，我們還組織現場參觀，利用團隊工程來教會學生廣泛的‘非技術’技能:溝通、管理、領導力、共同運作、信任與合作，這些都是工程師所需要的。我們還鼓勵學生自我組織課外工程經驗，例如假期、午餐討論、學期現場參觀，通過這些環節明白工程項目是如何建造的。

三、經驗導向的學習內容與方式

1．學習內容

經驗導向的學習內容因不同的課程類型而不同。從學校層面來看，課程類型及其內容具體可分為6類。工業經驗類型分為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兩類。直接經驗源自學生在企業的工作實踐、學生主導的工程實踐;間接經驗源自于模擬產業體驗、高年級學生指導低年級學生、基于問題或項目的學習、主動學習與團隊學習、商務與產業實習匯報等。

2．教學方式

在帝國理工學院，基于經驗的教學方式除了傳統的講授之外，還有其它體現研究性、做中學特點的方法。其一，實踐。實踐和講授同等重要，其形式可以是基于實驗、診斷性實踐(ClinicalPractice)或現場工作(FieldWork)的，該方法的功能是:通過團隊工作和模型測試將理論聯系實際，通過交流溝通和解釋數據來理解科學問題，通過激發創新和解決問題來培養實踐技能。其二，輔導(Tutorials)。以小型團隊形式和導師進行學術互動，交流觀點，解答疑問，向同伴學習;導師也會鼓勵學生開展積極學習和反饋，提高自我表達能力，開展“做中學”實踐。其三，項目工作(ProjectWork)。參與高級的學習項目，培養創新思維以理解和應用知識，培養時間管理和團隊合作等技能，并最終獲得原創性作品。其四，企業工作和國外游學。這對理工科學生尤其重要，基于工作的學習對學生的專業能力和學術能力都有很大提高，參與志愿服務或國外訪學也能擴展視野和積累學習經驗。

四、經驗導向的學習評價與成效

1．學習評價

基于經驗的學習評價方式有兩類:幫助學生學習的形成性評價和測試學生學習結果的終極性評價。一方面，就形成性評價而言，學生可以通過多種渠道了解自己對知識和技能的掌握情況:論文和報告、常規的書面考試、提問表單、匯報演示和答辯、做實驗和實驗報告、團隊項目等。此外，學生還可通過教師對測驗問題的評析、導師個人的評分，教師給予問題回答的規范答案、教師對學習難點存在共性問題的解答等途徑獲得學習反饋，學校鼓勵學生隨時開展自我評價。另一方面，就終結性評價而言，帝國理工學院有嚴格的考試制度。學校認為，考試是檢驗學業的有效方式，它能在時間限制條件下考察學生回答問題的數量和質量，它能綜合各門課程內容并能促進學生按時完成學業，它能激發學生保持學習動力，在規定的時間做規定的事情。如果學生在考試過程中有學術誠信問題，學校有嚴格的制約措施。

2．學習成效

帝國理工學院的本科工程教育中融入工業與產業經驗的學習環節，受到了學生、教師和工業界企業雇主的歡迎。例如，土木工程專業三年級的學生這樣評價:“學校實踐經驗課程與工業界保持如此緊密的聯系，使我們有機會和不同的人士交流，可以就特定項目設計開展研討，這真是太棒了”。經驗導向的學習有助于教師理解工業界對工程師培養的需求。如，計算機學院的教師艾森巴赫認為:“每位學生參加現場工作時，都有機會和企業雇主交流，獲取雇主對學生的優勢和劣勢的反饋意見;所以我認為，如果我們了解到如課程不能滿足工業界需求，那我們很快就知道了”。同樣，經驗導向的學習受到企業雇主的廣泛歡迎:“倫敦帝國學院本科畢業生的可雇用能力非常強”。此外，學校對畢業生就業和工作表現的調查數據表明，帝國學院本科生就業率從2006—2010年連續5年高于歐洲其它大學的平均水平，該校工程專業本科畢業生受到工業界及其它行業的一致好評。上述來自社會的反饋意見這說明帝國理工學院基于工業經驗的學習模式實施效果良好。

五、經驗導向學習模式的特點分析

從上述分析可知，帝國理工學院基于經驗的學習模式能夠激發工科學生的學習動機，確保未來的工程領導人才掌握必要的知識、技能和態度，為學生的跨學科學習提供更多、更靈活的機會和支持，為工科學生提供獲取工業經驗和產業經驗的足夠機會。歸結起來，“經驗導向”的學習模式具有以下特點。第一，在課程設計中融入工業經驗的要素。經驗導向的實質是實現學校導向到雇主導向的轉變，這符合當前工業與產業界對工科畢業生的需求。經驗導向的課程開發的關鍵之處是科學地設計學習經驗。在課程開發之前，就需要考慮經驗的類型、獲取的途徑、在學習中的形式、評價的方法等要素。只有精心設計學習經驗，才能滿足學生對工業經驗的多樣化需求。第二，工業界對學習資源的輸入。帝國理工學院的課程不僅輸出到工業界，工業界也將工業元素輸入課程，形成雙向互動，學校因此能夠了解工業界對工科畢業生的需求。工業界對課程輸入的形式有:工程師受邀講學或舉行工作坊、教師到企業工作、企業專家指導項目實施和提供課程資源等。第三，多元化的經驗學習類型。帝國理工學院的經驗學習類型呈現多樣化的特點，滿足學生多元需求。這些經驗既有校內的，也有校外的;既有學校組織的，也有學生自主開展的;既有包含在理論課程內的經驗環節，也有獨立的大型團隊項目課程，可謂形式多樣，內涵豐富。第四，學生自主的學習方式。學生主導的課外經驗活動在帝國理工學院頗具特色。“一切依靠學生，一切為了學生”成為工學院的教育格言。正是基于這樣的教育信念，該校學生的自學能力和工作成效得到了工業界的認可，并受到工程學術界的尊重。作為未來的工程師，學生從中受益匪淺。第五，重視工程師的非技術能力的培養。倫敦帝國學院經驗導向的工程教育課程，除了強調科學分析和工程設計等技術要素的重要性外，還特別重視對團隊合作、溝通表達、工程管理和工程背景等非技術要素的能力培養。機械工程專業的課程計劃就是例證。第六，工程設計項目的內容源自“真實世界”。

無論是作為學習環節的小項目，還是年度的大型團隊項目，其內容都基于工業界實際問題的解決。項目管理的組織、項目所需材料和設備，都按照工業企業的實際運作配置。這為工程教育提供了真實的工程實踐背景。上述特點從不同角度體現了帝國理工學院的“經驗導向”的工程學習模式的特點。不難看出，這種工業經驗導向折射出了“經驗學習”的學習觀。經驗學習的概念是由大衛•克博(DavidA．Kolb)在前人的基礎上提出，其含義是“從直接經驗中建構意義的學習過程，通過對“做”的反思達到學習目的”。可見，經驗學習通常與說教式學習(Didactic)相對，其關鍵是學生自主參與直接經驗和真實經驗，且更深入、持續地理解新知識。帝國理工學院的學習理念與實踐直接面向工業與產業經驗，充分體現了經驗學習的特征。若深入挖掘“經驗導向”的工程學習觀，其背后蘊藏了“回歸工程實踐”的工程教育理念。在工程教育界，理論與實踐孰輕孰重是工程教育課程開發與設計需要面對的基本問題。該校工程學習模式中的“經驗成分”源自真實的工業經驗，面向當代的工程實踐，較好地體現了“回歸工程實踐”的教育理念。這恰如帝國理工學院的工程教育專家所言:“研究型大學工程院系的課程內容有更偏向理論的趨勢。也許，這樣的趨勢代表了這類工程院系的利益、偏好和技能基礎，但這是以犧牲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可遷移技能為代價的。雇主越來越需要具有強大工程實踐能力的工科畢業生。因此，理論知識和實踐應用兩者在課程價值取向中需要折衷與妥協。”

六、結語

綜上所述，“經驗導向”的工程學習模式因面向當代的工程實踐而受到了英聯邦國家的重視。但是，該模式若要在我國大學的工程教育中推行，還需具備一定的條件。“經驗學習”對學習者的要求特別高:學生必須愿意積極參與經驗活動，能夠反思經驗;學生必須掌握強大的分析技能以對經驗概念化;學生也必須掌握決策和問題解決的技能，才能將從經驗參與過程中獲取的新想法付諸實踐。這些條件，對我國大學生學習方式提出了挑戰。但筆者相信，只要高校教師和學生更新觀念，改變教學方式、投入時間和資源，我國高等工程教育的課程、教學與學習借鑒“基于經驗”學習模式的有益經驗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崔軍 顧露雯 單位：東南大學教師教學發展中心 南京大學大學外語部